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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雷伯所謂的「作為一種超能力的外人」是什麼意思,這與他對傳統西方自由概念的批判有何關聯?
格雷伯認為,不被既有假設束縛的「外人」能夠更清晰地看到這些假設的任意性、局限性以及可選擇性,從而開闢新的思考空間,這是一種解放的力量。他批判西方的自由概念,認為其根源於羅馬父權制對家庭和奴隸的法律權威,建立在私有財產的基礎上,將人視為物或佔有物。奴隸制度意味著社會性死亡,剝奪了個體建立社會關係的權利。這種與身體、財產和自主權相關聯的概念,與格雷伯尋求的、旨在解放思想的自由觀念截然不同。他鼓勵我們質疑既定的「常識」,檢視其起源和影響,從而擺脫束縛,獲得真正的自由。
- 格雷伯如何看待「民主」這個詞及其歷史?他認為哪些社會的決策方式也應被視為民主?
格雷伯指出,「民主」一詞儘管常被濫用,但仍然具有持久的吸引力,因為大多數人仍將其與普通民眾集體管理自身事務的概念聯繫起來。他認為,「民主」的歷史不應僅僅被視為「民主」這個詞的歷史。如果民主是指社群通過公開且相對平等的公共討論來管理自身事務,那麼非洲或巴西農村社群中平等的決策方式,與當今大多數民族國家的憲政體系一樣,甚至可能更值得稱為民主。他強調,民主的本質在於實踐,而不僅僅是詞語或特定的歷史淵源。
- 格雷伯如何批判杭亭頓的「文明衝突論」及其對「西方概念」的界定?他認為「西方」是一個有意義的範疇嗎?
格雷伯強烈批判杭亭頓對「西方概念」的界定,認為其武斷且具有時代局限性。他指出,如果按照杭亭頓的標準,在 19 世紀甚至 20 世紀之前,絕大多數「西方人」都會拒絕這些原則。杭亭頓將希臘和羅馬視為獨立的「古典文明」,然後分裂為東西方基督教,西方文明的開端等同於拉丁基督教,宗教改革後才轉變為更廣泛的世俗概念。格雷伯認為,杭亭頓為了證明西方文明優於其他文明,人為地選擇了一系列「西方概念」,並忽略了歷史的複雜性。他質疑為何西方在宗教定義上發生轉變,而其他文明仍以宗教為主導。格雷伯認為,「西方」這個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沒有意義的,他建議需要一套全新的範疇來理解世界歷史。
- 格雷伯認為歐洲在中世紀時期在全球體系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如何比較伊斯蘭文明與他所謂的「西方傳統」?
格雷伯認為,在中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歐洲和非洲在全球體系中都處於邊陲地位,與美索不達米亞和黎凡特的中心國家具有相似的關係:進口製成品,供應黃金、白銀和奴隸。在文化上,它們也處於邊緣地位。他指出,伊斯蘭文明在許多方面與後來被稱為「西方傳統」的相似,例如融合宗教經典與希臘哲學、對宮廷愛情的文學強調、科學理性主義、法律主義、一神論、傳教衝動、擴張主義的商業資本主義,甚至對「東方神秘主義」的迷戀。格雷伯認為,只有深厚的歷史偏見才會使歐洲歷史學家忽略伊斯蘭化實際上是一種西方化的結論,而歐洲中世紀的「蠻族王國」只有在變得更像伊斯蘭時,才開始類似於我們今天所稱的「西方」。
- 格雷伯如何解釋古代希臘民主的起源,以及「民主」(democracy)這個詞本身的含義?
格雷伯認為,古代希臘民主的出現與其社會的競爭性以及公民皆兵的傳統密切相關。政治決策成為一種公開的競賽,而軍事力量的構成直接影響著政體的性質。他引用亞里士多德的觀點,指出如果軍隊的主要力量是騎兵,就會是貴族制;如果是重裝步兵,就會是寡頭制;如果是海軍或輕步兵,則可能是民主制,因為幾乎任何人都可以划船或使用投石索。格雷伯進一步指出,「民主」(democracy)這個詞本身可能是其精英反對者創造的一個貶義詞,字面意思是人民的「力量」甚至「暴力」(kratos,而非 archos)。精英們認為民主接近於暴亂或暴民統治,而他們的解決方案是永久地征服人民。
- 格雷伯認為像大西洋海盜這樣的「文化間實驗空間」在民主制度發展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如何看待非洲「物神崇拜」與歐洲社會契約理論之間的聯繫?
格雷伯認為,像 18 世紀的大西洋海盜這樣的群體,由於其成員構成的多元化以及在沒有國家權力干預的情況下進行自治的需要,成為了民主制度發展的理想「文化間實驗空間」。海盜們往往是反抗暴虐船長的叛變者,他們需要即興創造自我管理的模式。格雷伯還探討了西非沿海貿易飛地中歐洲商人和非洲商人之間的互動,以及由此產生的「物神崇拜」貿易管理方式。他指出,從非洲的角度來看,這種通過契約建立的、以「物神」約束交易各方的體系,與歐洲同時期霍布斯等人發展的社會契約理論驚人地相似,都涉及通過共同協議建立約束性的社會關係和權力。
- 格雷伯如何理解當代社會運動,例如薩帕塔運動?他認為這些運動與歷史上的民主實驗有何聯繫?
格雷伯認為,像薩帕塔運動這樣的當代社會運動並非孤立的現象,而是歷史上不斷出現的民主即興實驗的延續。薩帕塔運動的參與者來自傳統上具有一定自治權的馬雅社群,在新開墾的土地上形成了新的多民族社群,這正是他所說的民主即興實驗的典型空間。這些運動處於全球影響的交匯點,吸收來自各地的思想,同時其自身的例子也對全球的社會運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格雷伯強調,互聯網和全球通信加速了這一過程,但這種跨文化、自下而上的民主實驗並非全新的現象。
- 格雷伯如何看待當前的全球局勢,以及可能的未來方向?他認為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
格雷伯對當前的全球局勢持謹慎態度,他認為許多統治階級的眼光短淺,只關注短期利益,而少數具有長遠眼光的人則對系統的穩定感到擔憂。他提到了金融領域可能出現的變革,例如取消部分準備金制度,以及關於民主化貨幣創造系統的討論。作為一個無政府主義者,他對加強國家權力的解決方案持懷疑態度,但他認為當前最重要的任務之一是思考如何建立一個民主的貨幣創造系統。他認為,如果我們希望避免災難性的未來,就必須朝著金融民主化的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