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cture 2 Basic Macroeconomic Concepts

好的,這段演講(MIT 14.02 總體經濟學原理,2023 年春季)主要聚焦於總體經濟學的三個最基本且關鍵的衡量指標:總體產出 (Aggregate Output)失業率 (Unemployment Rate)通貨膨脹率 (Inflation Rate)。演講者 Ricardo J. Caballero 教授強調,雖然這些概念聽起來枯燥(甚至教授本人也不喜歡定義),但它們是理解經濟健康狀況和進行總體經濟分析的基石。與個體經濟學不同,總體經濟學處理的是整個經濟體的總和,這使得這些基本概念的定義變得不那麼直觀,需要仔細界定。

以下是從提供的資料中提取的主要論點及其詳細解釋:

主要論點一:國內生產毛額 (GDP) 是衡量總體產出的核心指標,且有多種等價的衡量方法,突顯了產出即所得的總體經濟學核心概念。

  • GDP 的重要性與定義的必要性: 演講一開始就指出,經濟是否處於衰退或成長,是判斷經濟健康狀況的關鍵,而衡量經濟總體產出的主要指標就是 GDP 。然而,總體經濟體生產數百萬種不同的商品和服務(從汽車到健康服務、金融服務),無法簡單地像個體工廠那樣計算「產出單位」。這使得定義總體產出成為一個挑戰,需要將這些異質的產出進行加總。教授提到,直到二戰後,美國才發展出系統性的國民所得和產出帳戶(NIPA),這是相對晚近的發展。
  • 衡量 GDP 的三種等價方法: 演講詳細介紹了計算 GDP 的三種常用且結果一致的方法:
    1. 最終商品與服務的總價值法 (Final Goods and Services Approach): 這種方法的核心是只計算「最終商品與服務」的價值,即那些直接被最終使用者(消費者、企業投資、政府或外國買家)購買的產品,而不計算用於生產其他產品的「中間投入品 (intermediate inputs)」。教授使用了一個簡單的經濟體例子:只有一家鋼鐵公司(生產鋼鐵)和一家汽車公司(購買鋼鐵並生產汽車)。如果簡單地將兩家公司的銷售額相加(鋼鐵公司 100 + 汽車公司 200 = 300),就會重複計算鋼鐵的價值。正確的方法是只計算最終產品——汽車的價值 200 。教授解釋說,如果這兩家公司合併,鋼鐵的內部轉移就不會被視為銷售,總銷售額自然就只有汽車的 200 。 GDP 的定義應該與公司的組織結構無關,因此只計算最終商品價值是合理的。
    2. 附加價值的總和法 (Sum of Value Added Approach): 附加價值是指一家公司在生產過程中,其產出價值減去購買的中間投入品的價值。它代表了該公司為最終產品「添加」的價值。在上述鋼鐵與汽車的例子中,鋼鐵公司的附加價值是其銷售額 100(沒有中間投入)。汽車公司的附加價值是其銷售額 200 減去購買的鋼鐵(中間投入)100,即 100 。將所有公司的附加價值相加(100 + 100 = 200),同樣得到 GDP 為 200 。這種方法從生產的角度衡量了經濟活動創造的價值。
    3. 所得總和法 (Sum of Incomes Approach): 這種方法從收入的角度衡量 GDP 。經濟生產的所有價值最終都會分配給生產要素的提供者,形式包括工資(給勞工)、利潤(給資本所有者)以及現實中還包括稅收(給政府)。在鋼鐵與汽車的例子中,鋼鐵公司支付工資 80,獲得利潤 20,總計 100;汽車公司支付工資 70,獲得利潤 30,總計 100 。將所有生產要素的所得相加(工資 80+70 + 利潤 20+30 = 150 + 50 = 200),再次得到 GDP 為 200 。這三種方法殊途同歸,提供了衡量總體產出的不同視角,但也相互驗證了計算的準確性。
  • 產出即所得 (Production = Income) 的總體經濟學核心概念: 教授強調,這三種方法得到相同結果的事實揭示了總體經濟學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徵:總體經濟層面的「生產」必然等於「所得」。在個體經濟中,一個公司的產出會成為其員工和所有者的所得,但這些所得可以在其他地方消費。但在總體經濟封閉模型中(暫不考慮國際貿易),整個經濟體生產的所有商品和服務,其價值分配後形成的所得,也只能用於購買這個經濟體自己生產的商品和服務。這個概念在總體經濟模型建構中至關重要,是與個體經濟學顯著不同的地方。

主要論點二:區分名目 GDP 與實質 GDP 對於理解經濟體實際產出變化至關重要。

  • 名目 GDP (Nominal GDP): 這是最直接的計算方式,使用當期價格(或現行價格)乘以當期產出的商品和服務數量,然後加總。它反映的是以貨幣單位衡量的總產出價值。然而,名目 GDP 的變動可能是由於產出數量變化,也可能是由於價格水平變化(通貨膨脹)。教授用美元符號 ($y$) 來表示名目變數。
  • 實質 GDP (Real GDP): 這是衡量經濟體實際產出水平的指標,通過固定價格(通常選擇一個基年或參考年的價格)來計算不同時期產出的價值。這樣做可以剔除價格變動(通貨膨脹或通貨緊縮)對總產出衡量的影響,從而更準確地反映產出數量的真實變化。當人們談論經濟「成長」或「衰退」時,通常指的是實質 GDP 的變化。教授用不帶美元符號的 $y$ 來表示實質變數。
  • 區分的重要性: 教授用一個汽車生產和價格變化的例子清楚地說明了兩者的區別。名目 GDP 隨價格和數量的變化而變化,而實質 GDP 則只反映數量的變化(因為價格固定在基年水平)。他展示了美國名目 GDP 歷史上遠高於實質 GDP 的成長幅度(1960-2018 年名目 GDP 成長 38 倍,實質 GDP 成長 5.7 倍),這巨額差異的主要原因就是通貨膨脹。特別是在通膨率高的經濟體(如阿根廷),即使實質經濟衰退,名目 GDP 也可能因高通膨而「爆炸性」成長。因此,在分析經濟表現時,區分並關注實質 GDP 至關重要。

主要論點三:失業率及勞動參與率是衡量勞動力市場健康狀況的關鍵指標,其定義複雜且當前狀態反映了特殊的經濟挑戰。

  • 失業率的定義: 教授定義了三個相關概念:
    • 雇用人口 (Employment): 指有工作的人數。
    • 失業人口 (Unemployment): 指沒有工作,並且正在積極尋找工作的人數。教授強調,「正在尋找工作」是失業定義的關鍵部分,沒有工作但不尋找工作的人不被視為失業。
    • 勞動人口 (Labor Force): 指雇用人口與失業人口的總和,即有工作或正在積極尋找工作的所有人。
    • 失業率 (Unemployment Rate): 計算公式為 (失業人口 / 勞動人口) * 100% 。這衡量了勞動人口中沒有找到工作的比例。美國的失業率主要通過人口普查局的「現況人口調查 (Current Population Survey – CPS)」來衡量。
  • 「不在勞動人口內」與沮喪型勞工: 教授提到了「不在勞動人口內 (Not in the labor force)」這一類人,他們既沒有工作也不尋找工作。這包括退休人士、學生、家庭主婦/夫等。但教授特別指出,這其中也可能包括「沮喪型勞工 (discouraged workers)」,即那些想找工作但因長期找不到而放棄尋找的人。在經濟衰退時期,沮喪型勞工會增加,這意味著單看失業率可能低估了實際的勞動力市場疲軟程度。
  • 勞動參與率 (Participation Rate): 這是衡量潛在勞動供給的重要指標,定義為 (勞動人口 / 工作年齡總人口) * 100% 。教授展示了美國勞動參與率的歷史趨勢,指出 20 世紀後半葉的顯著上升主要歸功於女性進入勞動力市場。近年來,勞動參與率呈現下降趨勢,且在 COVID-19 疫情後明顯下降並未能完全恢復到疫情前水平。
  • 當前勞動力市場狀況的挑戰: 教授結合圖表指出,當前美國的失業率處於歷史低位(自 1960 年代以來最低)。這聽起來是個好消息,但結合低於疫情前水平的勞動參與率來看,情況變得複雜。勞動參與率未能完全恢復,意味著「工作年齡總人口」中願意或正在尋找工作的人比例下降,這導致企業難以招聘到員工,形成勞動力短缺,進而可能推高工資和物價,成為當前高通膨問題的結構性原因之一。教授提到,許多政策制定者(包括聯準會)曾錯誤地預期勞動參與率會迅速恢復,這也是他們低估通膨持續性的原因之一。

主要論點四:通貨膨脹率是衡量物價水平變動的重要指標,當前的經濟環境正面臨顯著的通膨問題。

  • 通貨膨脹的定義與衡量: 通貨膨脹被定義為「普遍物價水平的持續上升」。這與單一商品價格的上漲不同,是整個經濟體價格的平均水平上升。教授將物價水平表示為 $P_t$,而通貨膨脹率則是物價水平的變化率。與通貨膨脹相反的是通貨緊縮 (deflation),即物價水平持續下降。
  • 衡量物價水平的指標: 有多種方法可以衡量總體物價水平:
    • GDP 平減指數 (GDP Deflator): 這是最基礎的一個,定義為 (名目 GDP / 實質 GDP) * 100% 。它隱含地反映了經濟體中所有最終商品和服務的平均價格水平。
    • 消費者物價指數 (Consumer Price Index – CPI): 這是最常用且與普通消費者生活最相關的指標。它衡量的是一個固定的一籃子典型消費者購買的商品和服務的價格隨時間的變化。
    • 核心 CPI (Core CPI): 為了排除波動性較大的商品價格(如食品和能源)對總體物價水平判斷的干擾,經濟學家和政策制定者常常會關注剔除了這些項目後的「核心 CPI」。教授提到,當前甚至有人討論剔除住房成本來觀察通膨,儘管無論如何衡量,目前的通膨問題都十分顯著。
  • 當前通膨問題的嚴峻性: 教授強調,無論使用哪種物價指數(GDP 平減指數或 CPI),當前的數據都清楚地表明美國面臨著嚴峻的通貨膨脹問題。儘管不同衡量方法之間可能存在一些細微差異,但它們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物價正在快速且持續上漲。

主要論點五:這些基本指標(特別是 GDP 成長、失業和通膨)在全球範圍內呈現多樣化模式,並反映不同經濟體的結構性問題和發展階段。

  • 國際比較:教授簡要展示了中國和日本的 GDP 成長和通膨數據,以說明這些概念的應用以及不同國家的經濟特徵。
    • 中國: 歷史上長期保持遠高於美國的快速 GDP 成長率(常在 10% 左右),這主要歸因於其相對貧窮的起點,在改革開放後通過要素累積和效率提升實現了「追趕式成長」。然而,近年來中國的 GDP 成長明顯放緩,這引發了擔憂,特別是考慮到其人均收入尚未達到發達國家水平。
    • 日本: 在 20 世紀 60 年代也經歷了快速成長期,但在 80 年代末至 90 年代初的金融和房地產泡沫破裂後,經濟進入了長期低成長甚至停滯,並伴隨了長期的低通膨甚至通貨緊縮。教授提到,這與其金融體系問題、人口結構變化以及通貨緊縮造成的貨幣政策困境有關。中國擔心自己在達到發達水平之前就步日本後塵陷入成長放緩。
  • 結構性與人口因素的影響: 教授簡要提及,除了短期波動,長期經濟成長率差異還與結構性因素(如發展階段、體制)和人口結構(如人口老齡化)有關,這些將在後續課程的「成長」部分進行探討。日本和中國的人口結構變化都被視為其長期成長放緩的負面因素。日本長期通貨緊縮的困境也解釋了為什麼通縮會是一個難以解決的經濟問題。

總結:

這段演講的核心目的在於為總體經濟學建立一個堅實的基礎,通過清晰地定義和解釋三個最重要的宏觀經濟變數:GDP(衡量產出)、失業率(衡量勞動力市場)和通貨膨脹率(衡量物價水平)。教授強調這些定義的必要性在於總體經濟的匯總性質,並詳細闡述了計算 GDP 的不同方法及其背後的「產出即所得」原理。同時,他也強調了區分名目與實質變數(尤其是 GDP)的重要性,以及理解失業率及勞動參與率對於評估勞動力市場健康和當前經濟挑戰(如勞動力短缺導致的通膨壓力)的意義。最後,通過國際比較,教授展示了這些指標在全球經濟體系中的應用以及不同國家面臨的獨特挑戰,為後續更深入的總體經濟模型和政策分析鋪平了道路。雖然定義本身可能顯得枯燥,但它們是理解當前複雜經濟現象和總體經濟政策討論的關鍵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