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社交媒體的崛起與假新聞的泛濫——後真相的加速器 (主要基於第五章 The Rise of Social Media and the Problem of Fake News)
如果說傳統媒體的衰落為後真相的滋生提供了空間,那麼社交媒體的興起則像是一個強大的加速器,極大地推動了後真相現象的發展,並催生了我們這個時代一個極具困擾性的問題——假新聞(Fake News)。作者在第五章中深入探討了互聯網,特別是社交媒體平台,如何在改變人們獲取信息方式的同時,也模糊了新聞與觀點、事實與虛構之間的界限,創造了一個信息真假難辨、謠言病毒式傳播的環境,從而成為後真相時代的重要推手。
正如一句流傳甚廣的(儘管出處存疑,但書中幽默地標註為托馬斯・傑斐遜所言的)引言所說:「不要相信你在互聯網上讀到的一切。」(這句話在今天看來尤為深刻。傳統印刷媒體的衰落,很大程度上是互聯網發展的結果。報紙發行量從 1984 年的頂峰開始下滑,先是受到有線電視的衝擊,而後隨著萬維網在 90 年代的普及,情況更是急轉直下。 2008 年的金融危機更是雪上加霜,許多報紙陷入了收入下降、裁員、內容縮水、訂戶流失的惡性循環。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數據,2015 年報紙的發行量和廣告收入均大幅下滑,新聞編輯室的就業人數比 20 年前萎縮了近四成。
與此同時,電視網絡(包括傳統廣播電視和有線電視)也在經歷另一種形式的衰退。正如我們在上一部分討論的,它們早在 90 年代就開始從基於事實的調查性報道轉向基於觀點的評論員驅動的報道,並削減了成本高昂的海外新聞機構,轉而關注更廉價的國內報道。然而,2016 年的美國總統大選卻意外地給電視網絡帶來了一場「盛宴」。觀眾人數和利潤暴增,例如 CNN 在 2016 年實現了歷史最佳的 10 億美元毛利潤,而福克斯新聞的預計利潤更是高達 16.7 億美元。它們是如何做到的呢?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對唐納・川普進行飽和式報道,滿足了公眾的觀看欲。福克斯新聞自然樂於為川普搖旗吶喊,而即便是 CNN,也大量直播川普的競選集會,且不加審查或評論。據估計,在 2016 年大選期間,有線電視新聞網為川普提供了近 50 億美元的免費媒體曝光。
電視網絡這樣做符合其自身利益,川普是「金鵝」。但它們是否因此放棄了核查川普謊言的責任呢?許多人認為是的。電視網絡很少採用比「虛假對等」更高的標準來報道——即在評論小組中同時安排川普和希拉蕊的支持者。 CNN 總裁傑夫・扎克(Jeff Zucker)甚至承認:「如果我們去年犯了什麼錯誤,那就是我們可能在早期幾個月里播放了太多他的(川普的)競選集會,讓它們隨意播放。」而與此同時,川普在這些集會上不斷侮辱媒體,甚至將媒體圈禁起來,禁止他們在演講時拍攝人群的遠景鏡頭。新聞網絡為了享受「川普紅利」而默許了這些。在報紙奄奄一息、電視新聞至少為了自身利益而幾乎同流合污的情況下,公眾去哪裡發洩他們對媒體的不滿,或者從他們信任的人那裡獲得「第一手消息」呢?答案是:社交媒體。
Facebook 於 2004 年創建時,是一個允許用戶與現有朋友聯繫並結交新朋友的社交網站。隨著它的發展,Facebook 逐漸成為一個重要的新聞聚合器。這不僅僅是通過用戶在自己的頁面上分享新聞故事,還通過 Facebook 頁面右側的「熱門話題」(trending stories)欄目,這些內容是由 Facebook 策劃(和編輯)的,並且基於「點讚」來推送用戶更可能感興趣的新聞。其他公司也紛紛效仿,不僅提供用戶生成內容,還創建了匯總其他來源新聞的替代網絡。 YouTube 成立於 2005 年,Twitter 成立於 2006 年。(第一百一十一頁,原書第 111 頁)
社交媒體作為新聞來源的興起,進一步模糊了新聞與觀點之間的界限,因為人們開始分享來自博客、另類新聞網站以及各種真假難辨來源的故事,並將它們視為真實的。隨著 2016 年總統大選的升溫,社交媒體上的內容越來越多地帶有黨派色彩,這與技術賦予的「動機性推理」氛圍非常契合。我們可以點擊那些告訴我們想聽的「新聞」故事(無論其是否經過準確性審查),而不是那些可能不那麼順耳的主流媒體的真實內容。在不知不覺中,人們可以直接滿足自己的確認偏誤(更不用說還能獲得一些免費的新聞內容),而無需光顧傳統新聞來源。既然可以從朋友那裡獲得同樣多關於你感興趣事件的言論,為什麼還要花錢訂閱報紙呢?「聲望媒體」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最近的一項皮尤民意調查顯示,62% 的美國成年人從社交媒體獲取新聞,而其中 71% 來自 Facebook 。這意味著,現在有 44% 的美國成年人口從 Facebook 獲取新聞。 這反映了我們新聞內容來源(和構成)的巨大轉變。隨著審查和編輯的減少,我們如何知道哪些故事是可靠的呢?雖然傳統新聞依然存在,但越來越難分辨哪些是來源可靠、基於事實的報道,哪些不是。當然,有些人就是喜歡閱讀(並相信)那些已經符合他們觀點的新聞。
其結果就是眾所周知的「新聞孤島」(news silos)問題,它加劇了媒體內容的兩極分化和碎片化。如果我們從社交媒體獲取新聞,我們可以屏蔽那些我們不喜歡的來源,就像我們可以拉黑那些與我們政治觀點不同的人一樣。我們的新聞推送是否可靠、是否充滿事實,取決於我們朋友的審查以及 Facebook 用來決定我們更「喜歡」哪些新聞故事的算法。
多麼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互聯網本應讓任何願意尋找的人都能即時獲取可靠信息,但對某些人來說,它卻變成了一個純粹的「迴聲室」(echo chamber)。這又是多麼危險。由於缺乏對現在有時被當作「新聞」呈現的內容的編輯控制,我們如何知道自己何時被操縱了呢?
作者用一個生動的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想像一下,把《國家詢問報》(National Enquirer,一種以聳人聽聞著稱的小報)和《紐約時報》的新聞報道剪下來,貼在同一張紙上,掃描成電子版,並統一字體,讓你無法立即分辨哪個是哪個。你如何一眼看出哪些報道是真的?然而,這正是今天新聞聚合網站在 Facebook 、 Google 和 Yahoo 等平台上向我們呈現新聞的方式。你或許會說你會看新聞的來源,但你真的知道哪些來源是可靠的嗎?如果你看到的是《紐約時報》,你可能更傾向於相信它。但如果它說的是 InfoWars?或 Newsmax?或 ABCNews.com.co?
如今有如此多的「新聞」來源,如果沒有仔細的審查,幾乎不可能判斷哪些是可靠的,哪些不是。更糟糕的是,有些來源還巧妙地偽裝自己,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合法。 ABCNews.com.co 是 ABC 新聞的一部分嗎?不是。當傳統上經過審查、核查事實的報道與謊言和宣傳並列呈現時,人們如何分辨真偽?這確實是利用我們的無知和認知偏誤來推進特定議程的完美風暴。(第一百一十五頁,原書第 115 頁)
接下來,書中探討了假新聞的歷史和本質。假新聞並非始於 2016 年總統大選,也非始於社交媒體的發明。事實上,有些人認為假新聞的發明與「新聞」概念本身一樣古老。早在 1439 年古騰堡發明印刷機、新聞開始廣泛傳播之時,假新聞就隨之興起了。在那個時代,「真實」新聞很難核實。新聞來源五花八門——從政治和宗教當局的官方出版物,到水手和商人的目擊證詞——但缺乏新聞倫理或客觀性的概念。尋求事實的讀者必須非常小心。
假新聞貫穿了各個時代,甚至在科學革命和啟蒙運動時期也是如此。在法國大革命前夕,巴黎出現了許多小冊子,描述政府瀕臨破產的狀況。然而,這些小冊子是由敵對的政治派別發布的,他們使用不同的數據,指責不同的人。最終,足夠的信息流出,人們開始了解真相,「但是,就像今天一樣,讀者必須既懷疑又熟練才能弄清真相。」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英國和美國雙方都出現了假新聞,包括本傑明・富蘭克林編造的關於印第安人與英王喬治並肩作戰並剝取頭皮的純屬虛構的故事。
假新聞在美國和其他地方長期存在,直到「客觀性」的標準最終開始形成。根據 Michael Schudson 在其著作《發現新聞:美國報紙的社會史》中的觀點,在 19 世紀 30 年代之前,客觀性並不是一個問題。美國報紙被期望呈現黨派觀點,而不是中立觀點。事實上,它們甚至不被期望像我們今天所理解的那樣報道當天的新聞——「新聞」本身的概念是在傑克遜時代發明的。
那麼,在傑克遜時代發生了什麼,導致了非黨派、嚴格基於事實的新聞理念的出現呢?這與美國第一個通訊社——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的崛起有關。電報發明於 19 世紀 40 年代,為了利用其快速傳輸新聞的優勢,一群紐約報紙於 1848 年組建了美聯社。由於美聯社為政治立場迥異的各種報紙提供新聞,它只有通過使其報道足夠「客觀」,才能被所有成員和客戶接受。到 19 世紀末,美聯社的電訊稿明顯比大多數單一報紙的報道更少社論色彩。因此,有人認為,美聯社的做法成為了整個新聞業的理想。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假新聞消失了,也不意味著單一報紙變得更加「客觀」。美聯社或許為他們提供了更中立的原始素材,但個別報紙仍然我行我素。在 19 世紀末美聯社發展壯大的時期,客觀報道並未成為新聞業的主要規範或實踐。世紀之交時,主要報紙對講一個好故事的重視程度不亞於獲取事實。各種形式的聳人聽聞是報紙內容的主要發展方向。
這就是「黃色新聞」(yellow journalism)的時代,當時像威廉・倫道夫・赫斯特(William Randolph Hearst)和約瑟夫・普利策(Joseph Pulitzer)這樣的媒體大亨為了報紙發行量而相互爭鬥。「黃色新聞」一詞出現在 19 世紀 90 年代,被廣泛理解為描述那些更關心吸引讀者而不是講述真相的煽情、誇張、醜聞驅動的新聞。情況有多糟?糟糕到足以引發一場戰爭:「如果沒有赫斯特在紐約新聞界的出現引發報紙發行量的激烈競爭,美西戰爭就不會發生。」更糟糕的是,這似乎並非粗心大意的無意後果,而是為提高發行量而刻意為之的努力。例如,當赫斯特在哈瓦那的記者發電報說不會有戰爭時,赫斯特的回應是:「你提供圖片,我來提供戰爭。」赫斯特刊登了古巴官員脫光搜查美國婦女的虛假圖片——他得到了他的戰爭。
然而,就在黃色新聞甚囂塵上之際,客觀性的理念開始艱難地向前發展。 1896 年,在黃色新聞最猖獗的日子裡,《紐約時報》開始通過強調「信息」模式而非「故事」模式的報道,攀升至其頂級地位。
那麼,今天的假新聞又是什麼呢?它不僅僅是錯誤的新聞;它是「故意」錯誤的。它是為了特定目的而製造的。 在 2016 年大選初期,這個目的或許是「點擊誘餌」(clickbait)。他們希望你點擊一個聳人聽聞的標題,這樣他們就能賺取幾分錢的廣告費,就像《國家詢問報》用諸如「希拉蕊:只剩六個月生命!」這樣的標題誘惑你把報紙塞進購物車一樣。但隨後,情況變得更加黑暗。一些假新聞的製造者開始注意到,關於川普的正面報道比關於希拉蕊的正面報道獲得了更多的點擊量——而關於希拉蕊的負面報道則獲得了最多的點擊量。於是,你猜他們會加倍炮製哪類新聞?在這種環境下,假新聞從點擊誘餌演變為虛假信息(disinformation)。它從一個獲取經濟利益的工具,演變成一個進行政治操縱的工具。
2016 年大選中的大量假新聞來自巴爾幹半島和東歐其他地區。例如,《紐約時報》曾報道過一位名叫 Beqa Latsabidze 的喬治亞大學生,他為了賺取谷歌廣告費,最初發布關於希拉蕊的正面報道,但收效甚微。後來他轉向川普,發現了金礦。「全是川普……人們為他瘋狂,」他說,「我的受眾喜歡川普……我不想寫關於川普的壞話。如果我寫關於川普的假新聞,我就會失去我的受眾。」於是,他加倍炮製詆毀希拉蕊和吹捧川普的報道,賺了數千美元。他最賺錢的故事純屬虛構:墨西哥政府宣布,如果川普贏得白宮,他們將對美國人關閉邊境。 Latsabidze 堅稱自己沒有政治動機,只是為了賺錢,並對任何人會把他寫的東西當成真新聞表示驚訝,甚至認為自己寫的是「諷刺作品」。
然而,鑑於美國所有 17 個情報機構都得出結論,俄羅斯政府積極參與了對美國大選的黑客攻擊,這種聲稱無辜的說法必須打個問號。在克里姆林宮侵入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電腦以尋找可用於操縱選舉的信息之後——而且大量親川普的假新聞來自俄羅斯及其衛星國——我們真的那麼難相信,那些詆毀希拉蕊的假新聞背後的經濟動機(或至少是想法)可能來自政治來源嗎?黑客本身可能只對金錢感興趣,但他們服務於誰的目的呢?(第一百二十四至一百二十五頁,原書第 124-125 頁)
當假新聞的製造者跨越大洋,開始源自美國本土時,這個問題依然存在。例如,一位名叫卡梅倫・哈里斯(Cameron Harris)的戴維森學院畢業生和川普支持者,在他的「基督教時報」網站上製造了一篇「傑作」假新聞,標題是:「俄亥俄州倉庫發現數萬張希拉蕊的欺詐性選票」。這個故事被分享了六百萬次!哈里斯聲稱他唯一的動機是金錢,但他從中學到了一些東西:「起初我有點震驚,人們竟然如此輕易地相信。這幾乎就像一個社會學實驗。」(第一百二十五頁,原書第 125 頁)
無論假新聞的始作俑者是否有意識形態動機,他們的行為都產生了政治影響。氣候變化否認論可能始於石油公司的經濟利益,但它很快就變成了一種具有潛在災難性影響的政治意識形態。同樣,關於 2016 年大選的假新聞可能始於點擊誘餌,但它很快就被武器化為政治破壞。假新聞是一種故意的企圖,目的是讓他人對自己的錯誤信息做出反應,無論是為了獲取利潤還是權力。但無論哪種情況,其後果都可能是可怕的。(第一百二十七頁,原書第 127 頁)例如,「披薩門」(Pizzagate)假新聞事件,一個男子因相信希拉蕊・柯林頓夫婦在一家披薩店經營兒童性奴集團的謠言,持槍闖入該店並開火。幸運的是沒有人受傷。但 Buzzfeed 報道稱,在 2016 年總統大選前的三個月里,Facebook 上排名前二十的假新聞故事獲得的分享量超過了排名前二十的真實新聞故事。這是否扭轉了川普的選情?(第一百二十七頁,原書第 127 頁)或者,它是否可能導致更危險的後果——比如核戰爭?在「披薩門」事件幾週後,巴基斯坦國防部長因讀到一篇假新聞(稱以色列國防部長威脅如果巴基斯坦出兵敘利亞將對其進行核打擊)而威脅對以色列進行核報復。(第一百二十九頁,原書第 129 頁)
假新聞無處不在。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谷歌搜索「大屠殺發生過嗎?」在 2016 年 12 月,搜索結果的頭條會把你引向一個新納粹網站。選舉結束後的第二天,谷歌關於「最終選舉結果」的頭條新聞是一條包含虛假數據的假新聞,聲稱川普贏得了普選票。(第一百二十九頁,原書第 129 頁)
川普本人也試圖利用假新聞的概念為己所用,將任何他不想相信的事情都打上「假新聞」的標籤。(第一百二十九頁,原書第 129 頁)但我們必須記住:假新聞不僅僅是錯誤的(或令人尷尬、不便的)新聞。如果美國媒體兜售假新聞,那它必須是故意偽造新聞內容。其背後必須有意識形態或其他有目的的動機。如果沒有證據表明美國新聞媒體存在陰謀,這種說法就顯得可笑。我們應該回到假新聞是 「故意」錯誤的這一觀點。它就像說謊。它是為了讓別人相信你在說的話而製造的,即使你知道那不是真的。這樣看來,人們可能會認為假新聞實際上只是「宣傳(propaganda)」的另一個說法。(第一百三十頁,原書第 130 頁)
然而,傑森・斯坦利(Jason Stanley)在其著作《宣傳如何運作》(How Propaganda Works)中反駁了這一觀點,他指出宣傳不應與帶偏見甚至操縱性的傳播相混淆。宣傳不一定是試圖說服某人相信不真實的事情,也不應認為所有宣傳性言論都是不真誠的。相反,斯坦利將宣傳定義為利用和強化有缺陷的意識形態的手段。如果是這樣,這意味著假新聞和宣傳之間的任何類比都比我們迄今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也危險得多。因為根據斯坦利的說法,宣傳的目的不僅僅是欺騙;它更是一種統治的企圖。(第一百三十至一百三十一頁,原書第 130-131 頁)宣傳的目標是建立忠誠,而不是傳遞信息,是讓我們「選邊站隊」。如果說川普正在使用一些經典的宣傳技巧(煽動情緒、詆毀批評者、尋找替罪羊、製造分裂、編造事實),斯坦利警告說,我們可能正在走向威權政治的道路。宣傳的目標不是說服你你是對的,而是要證明你對真理本身擁有權威。當一個政治領袖真正強大時,他或她可以無視現實。
這聽起來可能令人難以置信,但這並非我們第一次在美國政治中聽到這種論調。還記得卡爾・羅夫(Karl Rove)將喬治・ W ・布什政府的批評者斥為「基於現實的社群」(reality-based community)的一部分嗎?羅夫接著發表了那句令人難忘(且不寒而慄)的言論:「我們現在是一個帝國,當我們行動時,我們創造我們自己的現實。」(第一百三十二頁,原書第 114 頁)
那麼,這一切將走向何方?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一位大屠殺歷史學家,在其著作《論暴政》(On Tyranny)中警告說,像假新聞和另類事實這樣的東西很容易將我們推向威權政治的道路。他甚至稱「後真相是前法西斯主義」。(第一百三十四頁,原書第 116 頁)這聽起來或許是對假新聞這樣看似輕浮現象的沉重結論。但是,有了今天的社交媒體來協助錯誤信息比宣傳者的夢想更快地傳播,我們難道不應該至少對這種可能性保持警惕嗎?
對抗假新聞,首先要認識到這個系統性問題以及它是如何被利用的。 Facebook 和 Google 等科技巨頭已經宣布了一些打擊假新聞的措施,例如禁止傳播假新聞的網站使用其在線廣告服務。但在 Facebook 上,大部分假新聞來自朋友的帖子,Facebook 是否能夠(或者願意)對此採取措施尚不確定。(第一百三十五至一百三十六頁,原書第 117-118 頁)另一種方法是「用真實新聞淹沒它」,支持那些致力於提供有來源、經過審查、基於證據的報道的調查性新聞機構。(第一百三十七頁,原書第 119 頁)此外,培養批判性思維至關重要,無論是大學生還是更年輕的「數字原住民」。書中提到一位五年級教師斯科特・貝德利(Scott Bedley)教他的學生如何識別假新聞,方法包括:查看版權、多方驗證、評估來源可信度、查看發布日期、評估作者專業性、以及思考是否符合常識和先驗知識。(第一百三十八至一百三十九頁,原書第 120-121 頁)
總結來說,社交媒體的興起和假新聞的泛濫,為後真相的傳播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平台和速度。它利用了我們的認知偏誤,模糊了事實與虛構的界限,使得基於情感和黨派立場的敘事更容易獲得影響力。假新聞不僅僅是錯誤的信息,它是有意製造的,其目的從最初的經濟利益逐漸演變為政治操縱,甚至可能威脅到社會的穩定和民主的根基。應對這一挑戰,需要系統性的努力,包括科技平台的責任、對優質新聞的投入以及公民批判性思維能力的提升。正如書中所言,社交媒體是促進後真相的一個重要工具,但它本身是一個工具,而非結果。如何應對由我們的技術所帶來的挑戰,將決定我們最終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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