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ate of Affairs》(一)

好的,這份資料是來自知名關係治療師 Esther Perel 的著作《The State of Affairs: Rethinking Infidelity》(暫譯:《情事的狀態:重新思考不忠》)。這本書的核心目標是挑戰當代社會對於不忠與外遇的單一、充滿道德評判且極度簡化的觀點,並提出一個更具同理心、更深入且更富建設性的對話框架。我將從提供的文本中提取幾個核心論點,並逐一用費曼學習法進行詳盡的闡述,以文章段落的形式呈現。


當代社會需要一場關於「不忠」的全新對話,這場對話必須超越簡單的道德譴責,轉而探索其背後的複雜意義與動機。

現在,讓我們用費曼學習法來深入解釋這個核心論點。想像一下,我們要向一個完全不了解這個議題,但充滿好奇心的人解釋這件事。我們不能使用複雜的術語,而是要用類比和生活化的語言,讓他徹底明白為什麼 Esther Perel 認為我們現在談論外遇的方式是有問題的,以及她提倡的新對話又是什麼樣子。

我們可以將當前社會對待外遇的方式,比喻成一場嚴重的車禍現場。當車禍發生時,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衝上前去,立刻指認誰是肇事者。「一定是他超速了!」「看,她開車在用手機!」「這種人就不該有駕照!」整個現場充滿了憤怒的指責、道德的審判,以及對交通規則的重申。人們關注的是「誰錯了」、「違反了哪條規定」,以及「應該如何懲罰」。這種反應是本能的,也看似正義凜然,但它也立即終結了任何更深入的探討。沒有人會去問:「這條路段的設計是不是有問題?」「當時的天氣狀況如何?」「車輛本身是否存在機械故障?」「駕駛員在事故前是否經歷了什麼足以影響他判斷力的事情?」大家滿足於找到一個壞人,貼上標籤,然後各自散去,留下了一片狼藉和無法真正被理解的悲劇。

Esther Perel 認為,我們目前談論外遇的方式,就處於這種「車禍現場的指責模式」。當外遇事件曝光,整個社會,包括親朋好友、媒體輿論,甚至許多心理治療師,都會立刻啟動這套道德審判系統。詞彙庫裡充滿了「騙子」、「背叛者」、「自私鬼」、「沒有自制力的人」。整個論述被簡化為一個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忠誠的一方是成熟、負責任的「受害者」;出軌的一方則是幼稚、不道德的「加害者」。這種對話模式,Perel 稱之為「分裂、充滿評判且短視的」。它的問題在於,它雖然提供了一種快速的情感宣洩和道德定位,但卻徹底關上了理解的大門。當我們僅僅滿足於「譴責」這個行為時,我們就放棄了去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以及這件事對所有相關人員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Perel 在書中舉了一個極具說服力的例子,來突顯這種傳統觀點的局限性。她遇到一位七十多歲的溫文儒雅的男士,班傑明,他問她:「如果你的妻子已經不認得你的名字了,這還算是出軌嗎?」他的妻子罹患阿茲海默症,住在療養院,而他與另一位丈夫同樣住在療養院的女士找到了慰藉。在傳統的「車禍現場指責模式」下,班傑明就是一個「加害者」,一個「騙子」。但當我們聽到他故事的完整脈絡時,任何有同理心的人都會猶豫,簡單的道德標籤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這正是 Perel 想要強調的:現實生活中的情感困境,遠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它無法被輕易地塞進「好」與「壞」、「對」與「錯」的狹窄框架裡。

那麼,Perel 提倡的「全新對話」又是什麼樣子呢?讓我們回到車禍的類比。她所扮演的角色,更像是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的事故調查員。調查員的目標不是去定罪飛行員,而是去理解事故發生的所有原因,無論多麼細微。他們會檢查黑盒子,分析天氣數據,研究飛機的維修記錄,了解飛行員的身心狀態。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從這場悲劇中學習,讓未來的飛行變得更安全。

Perel 對待外遇的態度正是如此。她希望創造一個安全的空間,讓關係中的各方——無論是背叛者、被背叛者,甚至是第三者——都能夠訴說他們的經驗,而不必擔心立即遭到審判。她想問的問題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段婚外情對你意味著什麼?」「你在其中尋找什麼?又找到了什麼?」「這段經歷如何揭示了我們關係中早已存在的問題,或是我們個人內心深處的渴望與失落?」

這場新對話的核心,在於區分「理解」與「縱容」。 Perel 反覆強調:「不譴責不等於寬恕,理解和辯解之間有天壤之別。」她並非在為出軌行為辯護,她每天在諮商室裡都親眼目睹背叛所帶來的毀滅性痛苦。但是,她堅信,只有當我們願意暫時放下道德的榔頭,我們才能真正走進事件的核心,去探索其複雜的紋理。

這場新對話還要求我們看到外遇的「雙重性」。一方面,它帶來了巨大的痛苦、欺騙和毀滅;但另一方面,對於出軌的那一方來說,這段經歷可能包含了自我發現、活力重現,甚至是一種解放的感覺。 Perel 挑戰我們去思考這個令人不安的矛盾:一段帶來如此巨大傷害的關係,為何同時也能讓人感覺到「活過來了」?傳統的對話模式無法容納這種矛盾,它會直接將後者定義為「自私的藉口」。但 Perel 認為,如果不去理解這種「活過來」的感覺,我們就永遠無法真正明白外遇的誘惑力來自何方,也無法從中學習如何讓我們的長期關係保持活力。

更重要的是,這場新對話將外遇視為一個「窗口」,而不僅僅是一個「問題」。透過這個窗口,我們能窺見的不只是某一段婚姻的裂痕,更是當代婚姻制度本身的壓力與期望,以及我們對於愛、慾望、忠誠、個人主義和幸福的文化態度。外遇的普遍存在,或許不只是一堆「壞掉的蘋果」造成的,它可能反映了婚姻這個制度本身正面臨的挑戰。

最後,Perel 的新對話模式,也挑戰了當代一個奇特的社會壓力,她稱之為「新的羞恥」。過去,離婚是羞恥的;而現在,「當你可以離開時,卻選擇留下,成了新的羞恥」。她以希拉蕊・柯林頓為例,許多人無法理解她為何在擁有權力與資源的情況下,選擇留在柯林頓身邊。這種觀點認為,面對不忠,唯一能保有自尊的選擇就是離婚。 Perel 的客戶潔西卡也面臨同樣的困境,當她發現丈夫外遇後,所有網路文章、甚至親友都勸她「把他踢到路邊去」,這讓她感到被評判,彷彿選擇原諒和修復關係是一種軟弱的表現。

Perel 認為,這種「非走不可」的壓力,剝奪了人們犯錯、脆弱、修復與學習成長的空間。她並非反對離婚,但在她看來,許多夫妻恰恰是在外遇風暴過後,才開始了他們多年來最深刻、最誠實的對話。外遇的危機,有時能以一種極端的方式,迫使一段停滯的關係重新啟動。因此,她常常對面臨危機的夫妻說:「你們的第一段婚姻結束了。你們願意一起創造第二段婚姻嗎?」這句話本身,就是這場全新對話的精髓所在:它不是要回到過去,而是要利用這場危機,共同去創造一個更誠實、更具韌性的未來。

總結來說,Esther Perel 的第一個主要論點,就是邀請我們從「法官席」走下來,坐到「探險家」的位置上。停止僅僅作為道德警察去評判外遇這個行為,而是作為一個充滿好奇心與同理心的人類學家,去探索這個古老而又普遍的人類行為背後,那片複雜、矛盾、時而痛苦、時而又充滿生命力的情感景觀。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真正從中學習,無論是為了修復一段破碎的關係,還是為了讓我們未來的關係能更加誠實與堅固。